来源:网络  作者:施庆华

妻妾成群,内哄迭起,爱恨情仇,源自一身。
明宪宗朱见深的万贵妃把“姐妹”往死里斗,落得“粉身碎骨”;英宗朱祁镇的周皇后斗了一生,至死不休;思宗朱由检的后妃“文斗”,同穴而葬,长相厮守。

清慈禧太后欲擒故纵,名利双收。

在欧洲人的一些传说中,苏丹每天都品着沁人心脾的高级矿泉水,处在数百名几乎一丝不挂的美女包围之中,空气中充斥着浓烈的香水味儿。在美妙柔和的音乐声中,为了取悦丈夫的妃嫔们,争相献艺,尽展才华。曾经在紫禁城、圆明园、颐和园里为中国帝后画影图形的老外们,不知道是如何凭印象,夸张地描写中国皇帝的夫妻生活的。

中国民间言及皇帝的配偶,必称“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”。这说明,皇帝多妻多妾,尽人皆知。中国古代典籍《周礼》明确记载:“古者,天下后立六宫,三夫人,九嫔,二十七世妇,八十一御妻”,“并合百二十一人。”其实,大多数皇帝都贪得无厌,吃着碗里的,看着锅里的,老婆多多益善。他们因地制宜,各取所需,大大超过了《周礼》制定的后宫编制。

清代对皇帝老婆的基本数量,曾有“正式文件”,含糊其辞地作了规定:皇后一人,皇贵妃二人,贵妃二人,妃四人,嫔六人。但是,皇帝仍有很大的余地。因为嫔以下的贵人、常在、答应等,都没有具体的名额限制;所以,皇帝照样可以随心所欲地无限扩军。从史料看,康熙皇帝玄烨的妻妾人数,就已经是创纪录的了,一生中曾拥有妻妾五十五名:皇后四名,皇贵妃三名,贵妃一名,妃十一名,嫔八名,贵人十名,常在八名,答应十名。不过,这仅仅是“有名位”的那一小部分;“大头”在没有名位的那一部分。据说,他实际拥有妻妾二百多名。乾隆皇帝弘历一再声明,在位时间绝对不超过爷爷玄烨,却从来都没有表示过:不像爷爷娶那么多的老婆。他在鉴赏女人方面所花费的时间和精力,比爷爷多得多。

有报道说,在讲究“天赋人权”的美利坚,也有为数不少的“一夫多妻”家庭。言者估计,仅在亚利桑那州的一个小镇里,就有一半儿以上的家庭实行“一夫多妻制”。镇里一位当爹的,迫使16岁的女儿嫁给一名30出头的警察,而这个老警早已有了两个媳妇儿。他还强迫14岁的女儿,嫁给一个有四个妻子的小老头。这位父亲有三个老婆,生过39个孩子。然而,比起2002年去世的镇上的前任主教,他还是小巫见大巫。据不完全统计,这位主教娶过56个13至16岁的女孩为妻。

自秦汉始,皇帝老婆的工资待遇与朝廷命官挂钩,逐步规范化。汉元帝时,皇后下设昭仪,待遇等同宰相;婕妤同上卿,娥同关内侯;以下之华、美人、八子、充依、七子、良使、夜使,共十四级,待遇各相当于朝廷相应级别的官员,岁禄从两千石(粮食)到一百石。唐玄宗开元年间,皇后以下的三名妃子,正一品待遇;六名芳仪,正二品;四名美人,正三品;七名才人,正四品;尚宫、尚仪、尚服各两名,正五品。

清代后宫佳丽,按名位、级别,享受不同的待遇,月银、服饰、伙食标准、服务人员数额、住房面积及其装修水平,还有仪仗的规模等等,都各有相应的规格。皇太后每年的津贴,累计有二十两黄金,二百两白银。皇贵妃每年八百两银子,配八名女佣;贵妃六百两,八名女佣;妃三百两,六名女佣;嫔二百两,六名女佣;贵人一百两,四名女佣;常在五十两,二名女佣;答应三十两,二名女佣。

皇后有十二名女佣,一年的津贴为一千两白银。分配给皇后的“耐用消费品”,件件工艺精湛,在一般的“工艺美术品商店”里,都难得一见。其中有:玉盏金台、金方、金茶瓯盖、嵌绿松石金匙、镶金象牙筷子、银方、银盂、铜遮灯、铜簸箕、银八卦炉,各一个(付);金执壶、金匙、金云包角桌子、洋漆矮桌、银火壶、银锅、银罐、铜提壶、铜八卦炉、铜手炉、铜舀子、锡池、锡火壶、锡里儿冰箱(贮冰用)、锡屜钴、铁火钳子,各两个;银勺、银茶壶,各三个;铜瓦高脚灯、锡茶碗盖、锡背壶、铁火罩、铁座更灯、磁渣斗、羊角把手灯,各四个;金碗、铜签盘、铁火炉,各五个;金碟、铜剪烛罐,各六个(付);银茶瓯盖、镶银象牙筷子、锡壶,各八个(付);银碗、银匙、锡盆、香几灯,各十个;银背壶十三个,漆茶盘十五个,戳灯二十个,漆皮盒二十五个,漆盒二十六个;银盘、银茶壶,各三十个;黄瓷碟四十个;各色瓷碗、瓷碟,各五十个;黄瓷盘八十个;黄瓷碗、盃,各一百个。慈禧太后在后宫称王称霸,所有供应往往超标,有些东西专门为她制作。她的寑宫中,夜晚亮如白昼,灯放在十几个紫檀木制作的架子上。那灯架子,凤舞龙蟠,雕工极其精美细腻。

清代,正一品大员禄米90石,俸银180两;从九品官儿禄米15石,俸银30两——当官儿还不如作后妃!

皇后有如此丰厚的物质待遇,又手握统率数千名“娘子军”的大权,“姐妹”们当然看着眼红。能取而代之,再好不过;即便不能,也要各显神通,尽量从皇上老公身上,多揩一些油水。

在古巴比伦(现伊拉克)语中,“二老婆”的叫法,翻译成汉语,意思是“竞争者”;古希伯莱语(以色列)中,“二老婆”的称呼,汉语的意思为“嫉妒的伙伴”。由此可见,一夫多妻的家庭,一般都磨擦不断,难以和睦相处,古今中外,概莫能外。除非当老公的装聋作哑,否则一天到晚,耳朵根儿难得清静。

阿拉伯的老爷们儿明明知道,“男人的所有不幸和悲哀,均来自女人”,然而,他们愿意面对这类的不幸和悲哀,不仅苏丹妻妾成群,即使是平民男子,也大多高兴地按照先知说的去做:“如果你能对所有的妻子一视同仁的话,那么,就可以拥有四名老婆。”为了把一碗水端平,避免互相撞出“火花”,老公们都尽力让每一名老婆自立门户,住在独门独院里,鸡犬之声相闻,也许老死也不相往来。

中国老公的体会也不肤浅,只是比阿拉伯的难兄难弟略微含蓄一些,称小老婆为“如夫人”。积数千年历史之经验,他们总结出一句至理名言:“三个女人一台戏。”数千名女人在皇帝的后院里欢聚一堂,闲劲儿难忍,无事生非,所演之戏,更加丰富多彩,甚至惨绝人寰!

汉高祖刘邦的元配吕后,“最怨戚夫人”,“断戚夫人手足,去眼,耳,饮瘖药,使居厕中”,称她为“猪”。武则天鼓动皇帝老公唐高宗,把王皇后和肖淑妃废为“庶人”。她背着唐高宗,把这两个对手囚禁在死牢般的“别院”中,命令太监把她俩的身体打个“稀巴烂”,扬尸灭迹。“肥水流入外人田”,不行;“肥水流入内人田”,也不行。唐高宗宠爱武则天的姐妹和外甥女儿,武则天也把她们一一送上西天;唯一照顾之处,就是给了她们一具全尸。

小鸡不撒尿,另有一道儿。明清后宫姐妹,在继承并发扬前辈传统的基础上,还有所发明,有所创造,互斗,相残,各显神通。

明思宗朱由检的老婆们,彼此间的争斗,还算客气的。他的田妃纤巧秀丽,多才多艺,清雅娴静。朱由检在她住的承乾宫里的享受,是多方面的。政务繁忙之余,朱由检必到承乾宫一游,在格调优雅的艺术氛围中,松驰紧张的神经,恢复透支的体力,愉悦精神。田妃因而宠冠六宫,同时也成为众矢之的。
最不买她账的,就是袁妃。按中国古代的传统观念,以东和左方为“上”,居住在东六宫的妃嫔,原则上地位高于住在西六宫的。袁妃心里的疙瘩,自入宫那天分配宿舍时起,就结下了:同时进入皇宫,印象分儿一样,大家彼此彼此,凭什么她住东边的承乾宫,我就得住西边这翊坤宫?于是乎,明里暗里,她处处都和田妃叫板,意欲争一短长。每年一入冬,是袁妃最风光的时候。她大显身手,剪出来各色美艳的绢花、纸卉,被“姐妹”们誉为妙手回春的消寒花。消寒花把翊坤宫装点得花团锦簇,异彩纷呈,喜气洋洋。在滴水成冰的季节里,给人以暖意融融、生气勃勃,奋发向上的美好感受。“姐妹们”啧啧称赞,时不时来翊坤宫观光,乐而忘返。皇上老公自然也常来“浇水施肥”。

翊坤宫成了后宫大众瞩目的焦点,“姐妹”们聚会的“沙龙”,皇帝老公也循香而去;一种强烈的失落感,在田妃心中油然而生,久久不能释怀。她决心把公众的目光,尤其是老公的花心,扳回到承乾宫来。苦思冥想了好几天,人都瘦了一圈儿,她终于有所发现,有所发明。“姐妹”们虽然个个尽力往自己脸上“贴金”,吸引皇上的注意,但是,在发型、头饰款式上,却都因循守制,按照宫中的有关规定打扮自己。田妃决定在这个被“姐妹”们忽视了的环节上,独辟蹊径,大胆创新,给老公一个惊喜,给“姐妹”们一个震动。她用一种特殊的石料制作饰物,装点新颖别致的发型,光彩夺目,又不违制僭越。人头发光,光随人移,活脱脱一位佛光闪烁的女菩萨,弄得“姐妹”们目不暇接,纷纷称奇,又自叹不如。皇帝丈夫自然也“回心转意”了。

女人最容易理解女人的心思,善于设身处地地为女人着想。袁妃见丈夫又被一个看不见的鱼钩钓走了,改变了策略,琢磨出一个声东击西、“借刀杀人”的计谋。“皇上已不可救药,皇后也许孺女可教。”袁妃把目光集中到坤宁宫,有事没事儿都往坤宁宫跑,和皇后套近乎。在周氏面前,她表现得极其谦虚谨慎,像个小学生一样,毕恭毕敬地请教这,请教那;而且极力显示自己清心寡欲,与世无争。尽管她从来不直言快语地议论田妃的短长,周氏却句句都能听出对自己的同情,对田妃“专宠”的不满。俩人慢慢地成为知心朋友。

周皇后以“六宫之首”,常常举行个小型“派对”、茶话会什么的。她从不通知田妃参加,而袁妃回回都作“首席嘉宾”。周皇后遇见田妃,对她带搭不理。田妃“哑巴吃黄连”,有苦说不出,只好安慰自己:“人家是领导,哪能不端着点儿。站在屋檐下,怎能不低头!”可是,周皇后一见到袁妃,立马儿笑逐颜开,特别的“平易近人”,一点儿也没有领导架子。每到小老婆朝见大老婆的日子,袁妃都受到热情接待,田妃则倍受冷落。尤其是在冬天,越是寒风凛冽,田妃在坤宁宫大门外等候的时间越长;终于见到皇后了,周皇后脸若冰霜,三言两语就把田妃打发走了。刚迈过门槛,身后就会传来周皇后和袁妃的欢声笑语。

田妃的心气儿本来就高,又受到丈夫的宠爱,正值“春风得意”之时,哪能长期忍受这等窝囊气!她在老公面前,抽抽搭搭地哭诉了好几回,终于把朱由检的火拱起来了:哪有这么挤兑人的,看我怎么收拾她们!朱由检好长时间没有光顾坤宁宫了。这回他把“谈话”地点,选在乾清宫和坤宁宫之间的“楚河汉界”交泰殿。朱由检指责皇后“办事不公”,规劝她“做好领导工作”。俩人话不投机,越说越激动,“谈心”变成了吵架。朱由检想:“难怪田妃那么委屈,你瞧瞧,你瞧瞧,眼看着要骑到我脖子上拉屎撒尿了!”一时冲动,一把就将周氏从椅子上推倒在地。交泰殿这个“乾坤合熙”之地,变得阴阳不调了。

周皇后愤愤回到坤宁宫,“躺倒不干了”,滴水不沾,粒米不进,以示强烈的不满和最严重的抗议。坤宁宫的总管太监,像前线奏报军情一样,隔一会儿就向皇上报告一次情况,请示“下一步行动方针”——皇后要是一口气儿上不来,当总管的就得吃不了兜着走,他比皇上还着急。等着当皇后的队伍,至少能从乾清门排到天安门,皇上不怕后继无人;而总管太监的爹娘,没有远见卓识,只给儿子生了一颗脑袋!

最初,朱由检闻讯,根本没往心里去,还斥责总管“事多”,“搅得朕不得安生!”两三天过去了,“军情”越来越紧急:皇后脸白了,嘴裂了,气儿短了……朱由检觉得问题严重了:在信王府“共苦”时,夫妻恩爱;在皇宫“同甘”时,怎么倒翻脸了?他越想越觉得自己也有责任,后悔不该亲了田妃,疏了皇后;却又不甘心放下皇上架子,去劝说皇后。最后,他派人给皇后送去一件价值连城的皮大衣,并且捎话:只要皇后喝水吃饭,随后还有更好的东西送给她。周皇后绝不是那种得理不饶人、不知好歹的人,立刻宣布“停止绝食”。她倒不是期待那些随之而来的更好的东西,从以往的经验看,“信王”服软了,给自己找了台阶。

两口子很快重归于好。朱由检几乎夜夜到坤宁宫投宿。有一天晚上,朱由检“脱岗”。皇后知道他跑到哪儿“刷夜”去了,第二天见面时,故意拿他开心:昨晚睡得可好?“吃药千服,莫如独宿”。瞧,今儿个你的气色多好哇!朱由检闹了个大红脸,嗫嚅好半天,才吐出一个“袁”字来。周皇后微微一笑,赶紧叉开了话题。

田妃弄巧成拙,原告变被告,被看作是“挑拨离间的第三者”,像霜打的茄子一样,蔫了吧叽,灰溜溜地搬到西六宫的启祥宫(太极殿)去了,三个月未见到“圣容”。

鹬蚌相争,渔翁得利。袁妃得到的胜利果实,虽然不如皇后多而实惠,但是,比周皇后还高兴——终于把田妃的嚣张气熖打将下去,“如今我们同居西天,平起平坐了。”

周皇后到底儿是大家闺秀,又担任着领导职务,自然不会落井下石,关键时刻,还能表现出大将风范。她比袁妃思想境界高,懂得适可而止、安定后宫的大道理。有一天,皇后率领“姐妹”们,与老公同游御花园,唯独田妃留在启祥宫里“反省”。周皇后心细,瞧出丈夫表面上高高兴兴,笑得并不十分开心。她奏请丈夫,允许田妃与大家同乐。朱由检心里痒痒的,当着一大堆老婆,又故意端架子,板起脸,不置可否。周皇后知道他肚子里打着什么算盘,转身令人去接田妃。

田妃飘然而至,叩拜老公和皇后。朱由检不引人注意地“秋波一送”。周皇后温言以对,田妃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。众“姐妹”长长地舒了一口气。唯有袁妃心事重重——转了一圈儿,又回到了起点;看样子,斗争是长期的,道路是曲折的,究竟朱由检这头“梅花鹿”落到谁手里,难以预料!

《宪宗行乐图》(局部)周皇后的好心,获得好报,打破了明代中后期皇后倍受冷落的局面,坤宁宫不断传出新生儿的哭叫声。她先后生下三个儿子,长子被册立为皇太子。要不是朱家天下毁在了朱由检的手里,他还真的有了嫡出的接班人。田妃“摘的桃子”也不少,先后生了四个孩子,可惜都没长大成人。崇祯十五年,田妃去世,葬在十三陵。李自成义军进了北京城,为朱由检和周皇后收尸;一时没有合适的墓地,就扒开田妃墓,用田妃的寿材装殓朱由检尸体,把夫妻三人同葬于田妃墓中,这就是十三陵的思陵。虽说他们活着时斗来斗去的,说到底还是有缘份,真正做到了长相厮守。

朱由检的老婆们,搞的是“文斗”;宪宗朱见深的老婆万贵妃,善长“武斗”。
这个万氏,是搞阴谋的专家,施诡计的高手,窝里斗的大王,毒蛇化成的美女。她童年进入紫禁城,在这个大染缸、大学校里摸爬滚打;在宫女堆中读完了“小学”,又到皇太后宫中读完了“大学”。她耳闻目睹了后宫中,一幕幕尔虞我诈、勾心斗角的人间闹剧,对花样翻新的谋略、手段,心领神会,心理成熟的速度,大大超过身体成长的速度,深深懂得:在这种地方呆着,要么吃人,要么就被人吃掉!万氏早有沐浴皇恩的意思,无奈,老皇帝朱祁镇有眼不识金镶玉,自己不想要她,也没想把她留给新皇帝。他另起炉灶,扯起招兵大旗,广选天下美女,经过层层筛选,为皇太子朱见深物色了三名皇后候选人:吴氏、柏氏和王氏。尽管朱见深怎么看万氏,都像西施,胳膊终究扭不过大腿,还得乖乖地往父母划的圈里钻。铆足了劲儿要当皇后的万氏,被封为贵妃。

立后大典那天,甭管真的假的,宫内外一片欢天喜地。万氏却躲在屋子里,向隅而泣,痛快淋漓地流了一通泪线线。揩干眼泪,她咬牙切齿,要和皇后以及反对她当皇后的人斗争到底。此后,万氏凭着和朱见深建立起的牢不可破的爱情,施展多年来积攒下的鬼域伎俩,呼风唤雨,掀起阵阵惊涛骇浪。

大婚之夜,在沉闷中过去。太阳重新升起之后,吴皇后就再也难以见到丈夫了。朱见深又投入到万氏的怀抱之中。洞房花烛的尴尬,小女婿一五一十地向“老”婆作了汇报。

万氏心里有底了。每次与皇后见面,她总是侧目而视,冷嘲热讽,根本不把皇后当回事儿。终于有一天,吴皇后忍无可忍,命令手下的宫女,扒下万氏的裤子,瞄准了屁股,狠狠地打。“小家雀哪能斗过老家贼”。吴氏自以为出了一口恶气,又教训了万氏,让她知道:凡是马王爷,都长着三只眼!她万万想不到,自己恰恰捅了马蜂窝,中了万贵妃的“苦肉计”。

万氏借题发挥,在小女婿面前哭天抹泪儿,给入宫不足一个月的皇后,总结出数十款“罪状”。见万氏那粉中露白的屁股,被打成了烂桃儿,朱见深怒从心中起,恶向胆边生,直扑坤宁宫,找吴氏“结账”。

刚出窝的兔子,就想蹬鹰,绝对没有好下场。朱见深把吴氏收拾一顿,回头和万氏商量“废后”。万氏有丰富的后宫斗争经验,知道“废后”这样的大事,必须有无可争议的理由,才能把吴氏一棍子打死。她根据在皇太后宫中了解到的一些内幕,建议小女婿拿牛太监开刀:“如此如此,大功才能告成。”

牛太监被结结实实地捆成了一个“粽子”,又挨了一顿暴打,自然是让说什么就说什么。于是乎,宫中、朝廷,几乎人人都知道了册立吴氏为皇后的来龙去脉:先帝爷的意思,是让王氏当皇后;吴氏的老爸往牛太监兜里塞了一沓子银票,牛太监就假传遗诏,让吴氏当了皇后。操办这件事的孙太后、先帝爷,都已作古,死无对证,全凭牛太监信口雌黄。吴氏只好卷起铺盖,搬出坤宁宫,找个凉快地方当“妃子”去了。牛太监态度端正,如实交待问题,保住了性命,到皇家菜园子种地去了。

坤宁宫腾出来了。朱见深三番五次去找他娘、现任皇太后周氏,软磨硬泡,要立万氏为后。任凭他说出个大天来,周太后就是不点头:“皇上有我这一个娘就足够了,用不着自己娶个娘!”“再说了,既然先帝爷的本意,是立王氏为皇后,咱就该坚决照办,不能一错再错,再册立别人。”

王氏比朱见深小好几岁。经过一场暴风骤雨,她几乎一夜间便熟透了。朱见深爱来不来,她从不说三道四。对万贵妃,她毕恭毕敬,挑不出任何毛病;如果万氏让她喊“娘”,也绝不会犹豫。就这样,万氏的心理还不平衡:老娘费了九牛二虎之力,还牺牲了具有魅力的屁股,到头来却给姓王的做了嫁妆!然而,王氏那里无可挑剔;况且,废了王氏,还有柏氏。想来想去,万氏觉得还有一条路可走:和她们比肚子的本事,看谁能生出个儿子来。

别看万氏往四十上奔了,老天爷不会让瞎眼的麻雀饿死。她缠住小女婿不放,夜夜专房,不到一年工夫,真就生了一个儿子。为了庆祝皇长子横空出世,朱见深降旨,命令礼部官员到全国各地去,遍访名山大川,见庙烧香,见佛上供。立了头功的万氏,被提拔为“皇贵妃”。

那一阵子,万氏露足了脸,出尽了风头,吆五喝六,趾高气扬,不可一世。后宫的人看出了大势所趋,无不称她为“圣母”。不料,这个寄托着万氏无限希望的宝贝蛋儿,活了十九个月就死了。已居不惑之年的万氏,化悲痛为力量,重新披挂上阵,掀开了历史的新篇章。她知道自己的肚子没多大希望了,就死盯着其他后妃的肚子,严格控制朱见深,禁止他拈花惹草;又广布眼线,监视后妃寝宫的动静。凡是有可能侍寝的后妃,她一律免费提供避孕药;如有漏网之鱼,就设法强制堕胎。这个措施,还颇见成效。两年间,朱见深辛辛苦苦地耕耘播种,就是不见有破土发芽的。

智者千虑,必有一失;何况道高一尺,魔高一丈。正当万氏暗自得意时,柏妃寝宫里传来消息:一个胖小子出生了。万氏捶胸顿足。受命监视柏妃的太监和宫女,都遭到了严厉的斥责和处分。他们不管心里怎么想,嘴上都说,要立功赎罪。万氏重新布兵列阵。四个月后,柏妃的儿子死了。朱见深被告知,皇子得了暴病;他自认倒霉。知道底细的人都说:那小东西投胎时,找错了门儿,着了万娘娘的“道儿”。

一波刚平,一波又起。万氏获得密报:有个姓纪的女官,肚子一天天见鼓,那里面似乎有“问题”。万氏立刻派了个“心腹”宫女,去核实这份情报。得道多助,失道寡助。这个宫女平时装得忠心耿耿,心里却恨死了万娘娘。她向万氏报告:纪氏肚里长了一个瘤子,看样子活不了多长时间了。万氏受了一场虚惊,为确保万无一失,“传我的旨意,马上把纪氏迁到病号收容所安乐堂去!”

纪氏的确怀孕了。她是管理文书档案的女官,来自西南边陲的少数民族女子。也许是千里有缘来相会,命中注定,朱见深有一天突然勤快起来,非要自己去档案室查找文件不可。一见到纪氏,他又把查文件的事儿忘了,兴冲冲地幸了纪氏。

同是天涯沦落人,几乎人人都有一部血泪史,有的还怀揣一本“变天账”,自然是惺惺相惜。天天睡大通铺的纪氏,失去了比较优越的生活条件,却意外地收获了友谊和关爱,再也不用孤军奋战了。万氏的狗腿子再多,死心塌地的少;再说了,越是对万氏赤胆忠心的,地位就越高,架子就越大,绝对不会到安乐堂这个肮脏的、被爱情遗忘的角落里来。纪氏顺顺当当地生下一个大胖小子。高兴之余,她又犯愁了:女人堆里突然冒出个婴儿来,纸恐怕包不住火。她求太监张敏,把孩子带出宫去,送给一个好人家儿。

这张敏不在其位,却好谋其政,时不时就看三国流眼泪,替朱见深担忧:皇上什么都有,就是缺儿子!怎么能把这个小东西送人呢?他比宫女的路子野,在西六宫偏僻之处,设了一个秘密联络点,偷偷养起孩子来。纪氏常常被悄悄地带到这里,给孩子喂奶。废后吴氏的住处离这儿近,抽空就过来照料。这个没有户口的黑孩子,居然在深宫中神不知鬼不觉地茁壮成长起来。看来,万娘娘的道行还不行,党羽再多,终究多不过“反对党”。

一晃六年,朱见深天天盼着有个儿子,不惜老本儿地折腾,却两手空空,一无所获。一日,太监们为他梳头。朱见深端详着镜子里的那个“小老头”,面色憔悴,华发早生,不禁唉声叹气:眼瞅着一天比一天地见老,连个传宗接代的人都没有……在旁边伺候着的张敏,见有机可乘,“扑通”一声跪在地上说:“圣上不必发愁,儿子早就有了。”接着,就“盐是怎么咸的,醋是怎么酸的”,从头到尾地讲了一遍;最后,捣蒜般“咚咚咚”地嗑响头,求皇上为皇子作主!其他太监也一齐跪在地上帮腔。朱见深大喜过望,立刻传旨:接皇子前来见驾!

纪氏闻讯,不知道儿子这一去,到底是福还是祸,心急火燎。然而,火已经把纸烧破了,圣命难违,她只能豁出去了。纪氏的眼泪,哗哗地流。她再三嘱咐儿子:“呆会儿,你会看到一大帮子人,别害怕,他们不会把你怎么样!”“看准了,有一个穿黄袍子、长着胡子的人,你就管他叫爹!”儿子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了,妈妈咋掉了这么多眼泪,似懂非懂地,一个劲地“嗯”、“嗯”。

被一群“一毛不拔”的太监簇拥着的朱见深,特点非常显眼,很容易辨认。“爹!”喊声刚落,饶是见过世面、惯于装腔作势的朱见深,也禁不住泪流满面了。心里激动万分,手直抖,他也没忘记分辨真假,把孩子从头到脚,又从脚到头,仔细地打量了好几遍,才猛地把孩子搂在怀里,一只手摸着小脑袋瓜儿,高兴地连声说:“像,太像了!跟朕长得一模一样,一模一样……”
朱见深立刻传旨内阁、礼部,造册登记,修玉牒,在皇家的“户口本”上,写上“朱祐樘”这么一号,并准备相应的典礼。第二天,他拉着儿子的小手,踌躇满志地御文华殿,接受百官的朝贺。高兴之余,一名内阁大学士婉转提醒皇上,考虑到后宫的严峻形势,奏请皇上妥善安排纪氏。朱见深这才猛然想到:没有肥田沃土,何来秧苗青青?连说:“奏得好,奏得对!”遂即降旨,着纪氏移居西六宫的永寿宫。当晚,他与纪氏同席畅饮。

天上掉下来个皇太子,内廷、外朝,乃至整个京城,都像过节一样,热闹非常,还真有点儿普天同庆的意思。真心实意地不高兴的,唯有万娘娘。她像疯了一样,摔摔打打,逮着谁骂谁,谎报军情的那个宫女,被整治得体无完肤,奄奄一息。万娘娘毫不隐晦,对天发誓:“非除掉那个烂货不可!”不到两个月,纪氏不明不白地死在永寿宫里。

“淑妃”纪氏走了。周太后高屋建瓴,亡羊补牢,把朱祐樘收养到自己的寝宫里。

干掉了纪氏,万娘娘仍然难解心头之恨。太后的寝宫,万氏说啥也不敢去折腾:“那个老太太可是惹不起!”可是,一想起有朱祐樘这么个见习皇上,万娘娘就吃不下饭,睡不着觉:“打不进去,就把那个小兔崽子弄出来,请他吃饭!”周太后也不好驳万娘娘的面子:“把她得罪了,谁知道那个疯子会拉什么屎?”赴宴前,周太后把孙子喂了个“肚圆”,一看见吃的东西,就直打嗝。她千叮咛万嘱咐:“到了哪儿,啥也别吃,啥也别喝。”这小子还真听话,眼睛盯着万娘娘准备的珍馐佳肴,不管怎么请,如何劝,死活不张嘴。没办法,万氏命令“上汤”。也不知道放了些啥东西,那汤味真叫“鲜”!万氏一再劝太子:“少喝一点,尝尝,尝尝也行!”太子架不住万氏的苦口婆心,终于开口了;但不是要喝汤,而是说了实话:“奶奶说了,什么都不许吃,有毒!”说完,一溜烟儿跑回奶奶寝宫去了。说实在的,万氏这回还真没想下毒手。她作了两手准备,能争取就争取过来,实在尿不到一壶再说。朱祐樘临走说的那句话,“伤透了”她的心。万氏望着他的背影,恶狠狠地说:“这小杂种现在就这样,有朝一日,还不把我千刀万剐!”

为了免除后患,万氏决定从宗室中认一个干儿子,把他册立为皇太子。她串通内阁、外朝的某些大臣,连篇累牍地给皇上打报告,说纪氏娘俩来路不明、不正。朱见深耳朵根儿软,也觉得这个儿子十分可疑了。接着,万氏那帮人卖力地吹捧万氏的干儿子,奏请册立这个孩子为皇太子。朱见深还真就答应了。正在这时,山东泰山一带发生强烈地震,朝野胆战心惊。支持朱祐樘当太子的大臣,乘机向皇上进言:“太子废,泰山崩。老天爷都发怒了,废立之事,千万别再提了。”朱见深被镇唬住了,打消了更立太子的念头。

最后一线希望破灭了,万氏瞻念前途,不寒而慄,精神和身体都撑不住了,没过多久,便一命呜呼了。“鸟之将死,其鸣也哀;人之将死,其言也善。”万氏死到临头,还骂骂咧咧,诅咒她的一切对手。她无论如何也没想到,朱祐樘上台后,她的亲戚、党羽,首先反戈一击。最初,朱祐樘对一些人作了降职、免官处理;后来发现,牵扯的人太多,“剪不断,理还乱”,就宣布:旧账免算,团结一致向前看!“万娘娘墓”在十三陵却没保住,被盗墓者洗劫一空。万氏尸体被弄得七零八落——也算“粉身碎骨,遭报应了”。

朱见深的老婆万氏,把人往死里斗。朱见深的老娘周氏,人死了还要斗。

英宗朱祁镇的皇后钱氏,久病无子。两口子的感情很淡。周贵妃得宠,又生了朱见深,如日中天,处处挤兑钱皇后,作梦都想取而代之。钱氏只有招架之功,没有还手之力,除了忍气吞声,更无良策。然而,她除了皇后的空名,还有一颗火热的心,在危难关头,显现出“贤妻”的颜色。朱祁镇在北京和张家口之间的土木堡当了俘虏,钱氏拖着病体,四处奔走呼号,设法营救丈夫。无论刮风下雨,“三九”还是“三伏”,她日夜求神拜佛,请他们保佑丈夫平安归来;因此,摔坏了腿,哭坏了眼。朱祁镇“官复原职”,大彻大悟,处处关心、照顾钱氏。周贵妃不得不有所收敛。这两个媳妇的性子,朱祁镇清楚得很:钱氏老实巴交,周氏霸道;钱氏没儿没女,周氏把她看成眼中钉。他担心自己撒手而去,钱氏处境艰难,临终立下遗嘱:钱氏“名位素定,当尽孝养,百年之后,与朕同葬一穴。”

山中无老虎,猴子称霸王。朱祁镇一蹬腿儿,周氏的腰板挺得更直了。按照惯例,先皇皇后称“皇太后”,嗣皇帝生母“尊号+皇太后”,以示嫡庶之别。周氏要破这个规矩。她气势汹汹,一口咬定:一只不下蛋的老母鸡,白占着窝,凭什么当皇太后?无功受禄,有功不赏。这么搞下去,谁还为延续皇家血脉操心卖力气?

这话说得耸人听闻。支持者有之,反对者更多。内廷和外朝随即掀起一阵轩然大波。朱见深连自己的老婆都管不了,对自己的老娘更无可奈何。他不敢轻意违反祖制,可是他更怕这个活蹦乱跳的老娘,不敢让她伤心、丢面子。最后,他顺从了老娘,称她为“皇太后”,称钱氏为“慈懿皇太后”。虽然本末倒置了,可刀把攥在皇上及其老娘的手里,百官无计可施:“唉!谁有权谁就有理,就这么着吧!”

按周氏的初衷,钱氏啥“帽子”也不能戴,结果还是让她“占了便宜”!但是,周氏慑于百官的舌头,便见好就收,不再闹了:“量她一个瞎眼婆子,也掀不起风浪来!”

朱见深先行一步,过了五年,钱氏才一命归天。当了太皇太后的周氏,坚决反对钱氏与先帝合葬。这是与钱氏的最后一搏,周氏抱定必胜之心。什么祖制、先帝爷的遗诏,管他是皇帝孙子,还是文武百官,她概不理睬。有位名叫彭时的大臣,觉得让这个老太婆闹下去,实在不好收场,就站出来“和稀泥”:“干脆把先帝爷的墓穴一分为三,先帝居中,钱氏居左,右边那个位置给周氏留着。”大臣们没有比这更聪明的主意,有九十九名大臣三次上疏,主张采纳彭时的建议。周氏却拨浪鼓似的摇头晃脑,非让择地另葬钱家老太太不可。

孝宗朱祐樘也觉得彭时的办法可行。可是,当奶奶的油盐不进。文武百官又气又悲,就相约到文华殿大门口哭天喊地,为钱氏叫屈。周氏并不在乎:“哭去吧,闹去吧!就算你们都是孙猴子,也跳不出老娘的手心儿!”大臣们闹腾了两三个时辰,哭声越来越响。周氏有点心虚,吃不住劲了,传出话来:有事儿好商量,这是何苦呢!等大臣们擦干了眼泪,周氏开始讨价还价:“钱家的可以和先帝同穴。但是,她得躺在右边,左边给俺留着。”“把中穴和右穴之间的房门堵死,免得钱家的和先帝爷来来往往!”争也争了,谏也谏了,哭也哭了,百官再也没辙了。

万氏拉大网,梳篦子,横扫千军如卷席。周氏突出重点,咬住钱氏就不撒嘴,斗她个一佛出世,二佛升天。世宗朱厚熜的后妃们,打圈架,你斗她,我斗你,都不得善终。
朱厚熜一脚害两命,踢死了陈皇后和她肚子里的孩子。陈皇后似乎很可怜。其实,她也不是一个善茬儿。她挺着个大肚子,行动不便,却眼观六路,耳听八方;一旦发现哪个宫女和皇上“好上了”,就想办法整治她,有的连朱厚熜都不知道去向。为了这种事,两口子没少吵架。

陈皇后、张皇后都不得好死。明明知道坤宁宫是个大火坑,还是有人争着往里跳。朱厚熜的王宁嫔,略通文墨,善于朗诵诗词。朱厚熜就带着她去念经求仙。王宁嫔觉得这是一差:“咱现在干的可是皇后的活!”她研制出一些熏香,把寝宫弄得香风缭绕,皇上被勾住了。王宁嫔夜夜都梦见自己当了皇后。可是,在皇上的后院儿,卖弄文墨的,终究敌不过卖弄风情的。时过不久,朱厚熜移情别恋,一猛子扎进了风流俊俏的曹妃的寝宫。

王皇后不动声色,暗中在小本本上,为王宁嫔、曹妃记着花账。王宁嫔不知天高地厚,公开和曹妃作对,人前人后都骂她“骚狐狸”。王宁嫔尖牙利齿,满肚子的词儿。曹妃斗不过她,就向皇上告状,说姓王的骂皇上“满身骚味儿”。朱厚熜不管三七二十一,打了王宁嫔一顿,罚她和宫女们一起作苦力。

杨金英等宫女谋杀皇上,王宁嫔被指控为“主谋”。她一点儿也没推辞。不过,她要拉上一个垫背的,说曹妃和她“合谋”。有道是,贼咬一口,入骨三分。就算曹妃满身是嘴,也说不清了;何况,主审官王皇后正想把她们一网打尽呢!在刑场上,王宁嫔和曹妃见了最后一面。曹妃说王氏“血口喷人”,“凭空诬人清白”!王氏口吐真言,让曹氏死了个明白:“这是报应!谁让你当初信口雌黄,硬说我骂皇上呢!”按道理,听了这段对话,曹妃就该“无罪释放”,“官复原职”;可是,王皇后闻报,吩咐道:“少啰嗦,赶快行刑!”朱厚熜了解了真相,又把王皇后烧死了。

周太后单打独斗,面对千军万马,也不轻易言退。那会儿,太监们要是和她站到同一个战壕里,跟着起哄架秧子,问题就会变得复杂了。

相当一部分太监,都有严重的逆反心理:老子男不男女不女、人不人鬼不鬼的,你们谁也别想好受!当“孙子”时,他们比谁都有“孝心”;当“爷爷”时,又比谁都会摆谱。看别人着急上火,遭罪受苦,他们格外高兴,偷着乐;一旦手握生杀大权,整起人来,又狠又毒。想想也是,连命根子都没有了,还在乎什么?即使斗得头破血流,痛苦也比不上被阉割之万一;就是改朝换代了,他们还吃太监这碗饭!这帮人的触角,伸入到皇宫政治生活的方方面面,日常生活的犄角旮旯。后宫佳丽间的飞短流长,勾心斗角,一旦有他们掺和,就会变成打群架,什么损招儿都使得出来。

万历皇帝像永乐年间,两个姓吕的宫女闹别扭,先是背后扯老婆舌,互相揭丑;继而见了面就横眉立目,冷言相讥;最后发展到公开叫阵,吵嘴厮打。有一天,为了一点儿小事儿,两吕又吵起来了,一吕对二吕说:“你成天价人模狗样,事儿事儿的;你干的那些腌臜事儿,当人家不知道哇?”二吕说:“我怎么了,我怎么了?你多好啊!猪狗不如,一身贱肉,逮谁跟谁磨磨蹭蹭!”一吕说:“那是人家喜欢我,你眼气呀?咱再不好,手也不沾血!不像有的人,狗胆包天,算计权妃!”耳朵尖的,听出了“玄机”,等着“看好戏”;胆小的,怕牵连自己,赶紧躲得远远的;嘴快的,马不停蹄,悄悄地去揭发检举。谋害权妃,这可是一桩大案要案!成祖朱棣下令调查,严肃处理。结果,一次就杀掉了数百名太监和宫女。后来,又查出一吕与太监“私通”,也卷入了后妃之间的是是非非。一吕“畏罪自杀”。朱棣降旨,严惩涉案人等,先后有两千八百多名太监和宫女,被送上了断头台。每次行刑,朱棣都亲临现场“看热闹”。

万历年间,后宫斗争也异乎寻常的激烈、残酷。万历初期,后妃们消极怠工,一个劲儿地“弄瓦”,不肯“弄璋”,只生丫头不生男。我半斤,你八两,倒也显不出山高水低来。突然间爆出了一个大冷门儿,王氏宫女生了个小子,在太后的干预下,被皇上封为“恭妃”。一石激起千层浪,后妃们叽叽咕咕,议论纷纷,都有了一种莫名其妙的危机感。原先各自为战,小打小闹的“姐妹”们,现在有了一个共同的靶子,人人奋勇,个个争先。那个被皇帝老公宠着的郑贵妃,更是把王恭妃看作最大的威胁,必欲置之死地而后快:“别看她现在还是个羽翼不丰的草鸡,一旦儿子当了接班人,就会变成金凤凰!”郑贵妃闲着没事儿,好研究个历史经验什么的。她满脑子装着历朝历代后妃斗法的“战例”,攻防的谋略,成功的经验和失败的教训。她记得最清楚的是,南北朝吸取了两汉太后和外戚干政、篡位的教训,曾一度实行杀掉皇储生身母亲的办法。“现在,就应该劝说皇上,杀了王恭妃!”郑贵妃咬牙切齿地筹划着:“要么,连她儿子一起干掉;最好让她们娘俩和景阳宫一道化为灰烬,至少也得把景阳宫变成一座活人墓!”她最大限度地发挥了自己的影响力,广泛发动群众,把“姐妹”们、太监和宫女的积极性,都调动起来,精心布控,全面出击。

住在景阳宫的王恭妃,无依无靠。皇上老公瞧不起她。“姐妹”们臊着她。太监、宫女更是狗眼看人低,不把她放在眼里,动不动就“猪八戒摔耙子”,不伺候了。太监是干嘛吃的?离开了他们,吃喝拉撒,行走坐卧,穿衣睡觉,对外联络,上传下达,出谋划策……全都玩儿不转!王恭妃生一顿,熟一顿,饥一顿,饱一顿;景阳宫生气全无,冷冷清清,凄凄惨惨。

时过不久,郑贵妃也生了个儿子,实力越发雄厚,气焰越发嚣张;对王恭妃的迫害,越发肆无忌惮。太监们以前还打怵王恭妃的儿子,多多少少还悠着点儿;现在,他们盼着“一人得道,鸡犬升天”,如蝇逐臭般,唯郑贵妃马头是瞻。

好容易熬了二十来年,王恭妃的儿子朱常洛当了皇太子。王恭妃请儿子派一个信得过的太监,来料理生活。魏忠贤进了景阳宫。那时,他初出茅庐,未形成倒海翻江之势,对王恭妃还当作“主子”看。这个长期无人理睬的孤独女人,身边突然有了一个知冷知热的人,心情舒畅了,脸也有了血色。郑贵妃听了“卧底”太监的报告,决定“釜底抽薪”,请皇上把“小魏子”调到她的翊坤宫工作。“这点小事儿”,丈夫当然满口答应。魏忠贤改换门庭,上了郑贵妃的“贼船”。

郑贵妃以为给魏忠贤一个好脸儿,他就会指哪儿打哪儿。魏忠贤可不是个“二百五”,有自己的“小九九”:“她们都有儿子,不能一棵树上吊死;有利咱起早,没利睡懒觉!”魏忠贤吃里扒外,王恭妃又掉进了“冰窟窿”里。景阳宫“暗牖悬珠网,空梁落燕泥”。王恭妃“忧忧戚戚添憔悴,哀哀怨怨不敢放声哭”。万历三十九年(1611年),王恭妃病危,皇太子朱常洛到景阳宫探视。宫门紧锁,门可罗雀。朱常洛砸锁破门而入。双目失明的王恭妃,泪水涟涟,拉着朱常洛的手说:“有儿如此,我死何憾!”不久,王恭妃便告别了人世。

害人不利已,直到神宗朱翊钧住进了定陵,郑贵妃也没有当上皇后,儿子也没有当上皇太子。魏忠贤倒是最大的赢家。他两面三刀,一箭三雕:害死了王恭妃,与郑贵妃打得火热;获得嗣皇帝朱常洛的信任;与皇太子朱由校的奶妈建立了“恋爱关系”,成了朱由校的“干爹”。

明代,皇城东安门外的“礼仪房”,常年住着为皇家准备的奶妈子,俗称“奶子府”。直到二十世纪初期,那里的街道还称作“奶子府街”。

当时,提督司礼太监,掌管着府里的四十多名常备奶妈(坐秀奶口),以及八十多名在册奶妈(点卯奶口)。坐秀奶口出缺,由点卯奶口递补;三年更新换代一次。当奶妈的,要年龄相当,不能太年轻,也不能年龄过大,而且不止生过一个孩子,身体健康,乳房丰满,奶水充沛。皇室生男孩,由生男孩的奶妈喂奶;反之,由生女孩的奶妈哺育。孩子一生下来,几个奶妈同时上阵,轮流哺乳;过一段时间,再择优留用,敲定其中一二人,专职哺育。一旦入宫,奶妈就不许回家,当然也不准见自己的孩子。她们每天都得吃一大碗不加盐酱的猪肘子,月银二两。奶妈穿宫女制式服装,身份高于宫女。许多哺育过皇太子的奶妈,皇太子登基,奶妈跟着“鲤鱼跳龙门”,得到封赏,光宗耀祖。成祖朱棣的奶妈冯氏,获封“贤顺夫人”,仁宗朱高炽的奶妈杨氏,被封为“卫圣夫人”,神宗朱翊钧封杨氏奶妈为“戴圣夫人”。
清代也设奶子府。顺治皇帝福临称赞自己的奶妈李嘉氏:“进食必饥饱适宜,尚衣必温暖应候;啼笑之间,曲意调和;言动之际,相机善导。”福临封保姆叶黑勒氏为“佑圣夫人”。福临的朝鲜族奶妈朴氏,又作了康熙皇帝玄烨的保姆,被封为“奉圣夫人”;她的丈夫对皇帝忠心耿耿,死后谥号“忠襄”。玄烨的瓜尔佳氏保姆,获封“保圣夫人”。废帝溥仪说:小时候“宫中唯一能阻止我恶作剧行为的,是我的乳母王焦氏。”溥仪吃她的奶,一直到九岁,王焦氏才出宫回家。溥仪和婉容结婚时,曾把王焦氏接入宫中,住了一段时间。后来,溥仪把她接到长春,一直住到“八一五”东北光复。

传说,“小魏子”魏东亭的母亲,哺育过玄烨。魏东亭长大,作玄烨的贴身服务员,进而作贴身侍卫。后来,魏东亭官至“封疆”。刘罗锅子的母亲,作过乾隆皇帝弘历的保姆。刘墉和弘历,堪称“抹泥”之交。一日,穿着开裆裤的弘历和刘墉,在一起玩耍。两位母亲坐在一旁闲扯。忽然,刘墉重重地摔了一跤,弘历母亲不禁惊叫一声:“哎呀,我的儿!”刘墉母亲乖巧,立刻拉过儿子,倒地给弘历母亲磕头,口中一个劲儿地叫“娘!”君无戏言,弘历母亲只能顺水推舟,认了这个“干儿子”。

神宗朱翊钧的长孙、光宗朱常洛的长子朱由校,刚一落地,十几个奶子府的奶妈,蜂涌而至,争先恐后地把乳头往这个小东西的嘴里塞。奇怪的是,朱由校一律不给面子,谁一碰他,就哭闹不休;你把奶头塞到他嘴里,他就给你“吐”出来!“坐秀”的,“点卯的”,换了一批又一批,朱由校统统不买账,四爪乱抓乱蹬,干嚎不止。奶子府的官员,把当差的全都撒出去,到“四九城”去寻找新奶妈。最后,也顾不得什么条件不条件,标准不标准了,“有奶便是娘”,把刚生过一个孩子,显得很不老练的客氏,拉来凑数。不料,没开眼的朱由校,客氏一上手,就往她怀里钻,小脑袋瓜一通乱拱,叼住奶头就不撒嘴了。就这样,歪打正着,客氏成了朱由校唯一的专职奶妈。

朱由校断奶了,当皇帝了,仍然离不开客氏。朱由校大婚后,按例奶妈无论如何也得出宫了;可是,朱由校还是死活也不放飞。大臣们再三奏请,朱由校抗不住了,就施了一个“缓兵之计”,公开地从前门儿放客氏回家,随后又悄悄从后门把她接了回来。客氏对朱由校,本来就“母子情深”,朱由校如此“高看”,她更加尽心尽力,总把朱由校当孩子,顺着他,哄着他,想方设法让他开心。朱由校封客氏为“奉圣夫人”。她在后宫有两个住处,一处在乾清宫凤彩门旁边的西厢房,一处在寿安宫。按照规定,寿安宫是太后、太妃的养老院;客氏应该在重华宫附近的西二所,与宫女们一起睡大通铺。不仅如此,朱由校还特准客氏“宫中乘轿”。“奉圣夫人”连鞋子和袜子都节省了。

客氏本来就不是省油的灯。当初,奶子府的官员忙得焦头烂额,来不及“政审”。客氏一入宫,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,又会卖弄风情,很快就成了太监阿哥追逐的“热门货”。那一阵子,客氏忙得够呛,既要哺育朱由校,又要招猫逗狗。最后,她择优录取,与魏忠贤结为“对食”。朱由校坐上龙椅,这对狗男女,一个是皇上“干娘”,一个是“干爹”,横行无忌。今儿个他们帮助张三整李四,明儿个又串通王五害张三。张裕妃被客、魏视为异己,找个借口,把她幽禁起来。冯妃受到皇帝宠爱,瞧不起其他“姐妹”,倒也罢了,可是,千不该、万不该,不该不买客、魏的账。冯氏引起公愤,客、魏乘她生病,给她抓了一副“特效药”;冯妃便彻底地舒服了。李成妃和客、魏,不是一伙的,她情知早晚会遭到暗算,便未雨绸缪,“深挖洞,广积粮”,在寝宫梁瓦间,都藏了很多食物。也不知道她是怎样爬上去的。机会总是给那些早有准备的人。终于有一天,客、魏找了个碴儿,把李成妃“禁闭”了,断绝粮草供应。半个多月过去了,客、魏派人去“收尸”;开门一看,李成妃活得很滋润,小脸儿越发地显得白了。客、魏认为李成妃命大,有神保佑,不敢再轻意加害,却又不甘心让她好好活着;奏请朱由校,把她贬为宫女。

“东风无力百花残”。在朱由校眼皮底下,妃子、选侍死的死,“丢的丢”,朱由校竟不闻不问。客、魏又把手伸到外朝,“挟天子以令诸侯”,“知府一堆泥,同知一块土”。忠勇直言的大臣,忧心如焚。杨涟上疏弹劾魏忠贤:“宠极则骄,恩多成怨。”一口气儿列举了魏忠贤二十四条大罪。朱由校置之不理。一来二去,客氏和魏忠贤茅塞顿开:皇上断子绝孙,对咱们可是好事一桩,尽可“逾墙钻隙,李代桃僵”啊!张皇后身怀六甲。魏忠贤指使宫女,暗中投药,使皇后流产。

比起明代后宫醋海波澜的惊心动魄,清咸丰年间妃嫔间的明争暗斗,颇耐人寻味,有时简直如同儿戏。
“官大一级压死人”。有一次,咸丰皇帝奕和一个妃子饮酒作乐,耽误了视朝。兰儿摆出贵妃架式,向那个妃子兴师问罪,又是斥责,又是罚跪。奕很尴尬,嘻皮笑脸地向兰儿赔不是,为那个妃子求情。代价当然是多照顾照顾兰儿了。

由于兰儿忌宠,奕玩得不痛快;又值太平军势如破竹,攻城略地,烦心事儿太多,“颇怀信陵君醇酒妇人意”。他暗中派心腹之人,四处寻觅汉族美女,以充下陈,嘱咐心腹:“苟得可人儿,虽娼犹可。”心腹献江南美姬数人,“上大悦”,“立赐金帛”。圆明园牡丹春院,本是兰儿的“发迹”之处。兰儿初期伺奉奕,两人常在这里花前月下,粘粘乎乎。如今,这里被奕的新欢占据着。她们个个善媚、工歌舞。奕不知道是舍不得兰儿,还是故意气她,不时带着她到牡丹院来,观舞听歌,让兰儿眼睁睁地看着他与美姬们调情。

兰儿在自己心上放了一把刀,不扫奕的“兴”。她善于从“战略”上考虑问题,搞的都是令人匪夷所思的大手笔。她没有把皇上拉回来,反而把皇上推了出去。“你不是好这口吗?”兰儿想,“我就让你玩个够!”她也派出去心腹之人,四出选美,献给皇上,让那帮小蹄子争奇斗艳,混战一场,“互相残杀”。

没有“我主沉浮”、“任凭风浪起,稳坐钓鱼台”的信心和气魄,哪个敢使“欲擒故纵”这一招儿?要说慈禧太后这个人,也确实有两下子。她在清宫纵横捭阖五十多年,别说后宫那帮老娘们儿,就是前朝那些大老爷们儿,也都被她摆弄得滴溜溜地转。没有点儿真格的,还真不行。

奕宠爱的“四春”中,杏花春被“姐妹”们称作“欢喜佛”。奕酒劲儿一上来,谁也不敢劝,当然谁也劝不了。但是,只要杏花春一见驾,在奕面前撒撒娇儿,他就能很快平静下来,转怒为喜,顺势把杏花春揽在怀里,一边调笑,一边说:“你就是朕的如意珠!”偶尔,这服“醒酒药”,也有失灵的时候。奕不买杏花春的账,继续胡折腾。这时,杏花春就装出一副可怜相,眼巴巴地瞧着奕,一言不发。瞧着瞧着,奕会突然转怒为嗔:“你个小妮子,也有害怕的时候啊!”于是,奕酒疯中止,说笑如常——真是卤水点豆腐,一物降一物!

类似的情形多了,杏花春被“姐妹”们当作救火的消防员。人家杏花春并不持宠而骄,从来不与“姐妹”们争风吃醋。她唯一的爱好就是攒钱。要想让我“灭火去”,先把银子拿过来!她攒了很多钱,还总是在“姐妹”们面前哭穷,锱铢必较。“姐妹”们讨厌她,却又离不开她。到了性命攸关的时候,她真能救你一命!

杏花春这么出风头,兰儿心里很不舒坦。姜到底是老的辣。兰儿琢磨出一个“对症下药”的办法,找来几个“姐妹”,陪杏花春赌钱。最初几回,杏花春连战皆胜,大把大把的银子,收进了腰包。“这个致富的门路不错。”杏花春兴高采烈,成天追在人家屁股后面,找人家赌钱。这回就没那样的好事了。杏花春战则必败,越输越想往回捞,越捞越输。头几次输了,杏花春都及时结账;再输,舍不得掏现钱,一律“记账”,说好了一块付。

兰儿原想治治这个小妮子,让她输个倾家荡产,杀她的锐气。想不到,等到债台高筑,达到数千两白银时,杏花春赖账,一个子儿也不掏。“姐妹”们吵得不可开交时,皇上来了。问清了缘由,奕说:“别吵了!按大清律法,赌债不算债,用不着付。”“姐妹”们傻眼了,脑瓜转得快的申辨:“那她赢我们的,也得吐出来!”从杏花春口袋里往外掏钱,就等于割她的心头肉。双方又争吵起来。奕眼珠子一瞪:“吵什么吵?不就是那么点儿破银子么!杏花春输的钱,朕来付!”奕嘱咐杏花春:“以后别跟她们玩儿了!傻了吧叽的,人家合伙算计你,你还不觉景!”

杏花春没听皇上的劝告。她想:“赢了是我的,输了是皇上的,不玩白不玩!”“姐妹”们找她赌钱,她绝不推辞,赢了,自己收起来;输了,让她们找皇上要去。兰儿给“赌友”们出主意:“趁皇上喝高了,当他面儿讨债,看杏花春怎么交待!”出乎意料,奕搂着杏花春,“心肝宝贝”的,一通叫个不停;转脸把一腔邪火撒到“姐妹”们身上,把她们骂了个狗血喷头。杏花春欠的银子,皇上也不说给了。没打着狐狸,还惹了一身骚!“姐妹”们一个个灰头土脸的。

光绪皇帝载湉的大姨子,嫁给泽公作福晋。泽公娶了个小老婆,冷落了福晋。福晋向大姑、慈禧太后哭诉了几回,没起作用。她想:“我就不信治不了你!”按规矩,获太后的赏,得把赏物摆在堂屋正中桌子上,向赏物叩头谢恩。福晋编瞎话儿,向大姑告了一刁状:“泽公对赏物不肖一顾,光顾着和小老婆闹腾了!”太后一听,就“炸”了,命令把泽公赶出泽公府,由福晋“主持工作”。福晋守了多年活寡。太监们给她起了个外号,叫作“活人妻”。直到慈禧太后死了,隆裕太后才赦免了这个妹夫,让他当了“部长”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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